游山玩水妄人痴语 各怀心思眷侣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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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长计病气消香魂  战梅岭烈火烧忠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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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又是大雪纷飞近年关的日子。

秦般若寂寥地坐在朱栏玉阶上,繁星满天。

夏江进去已有一刻钟,她偶尔能听到师傅的几声压抑地咳嗽,她的眼眸便又暗淡几分。

慧极必伤,璇玑公主智珠无双,心计深沉,一出反间离间之计用的出神入化,这几年安插在大梁大大小小官员府邸中的探子已经连成了层层叠叠细密不绝的关系网,红袖招也日益稳固起来,而紧要的是,那件事,快成了。可惜璇玑公主如同受了诅咒一般,病气山洪似的侵袭而来,这一年来常缠绵病榻,日渐苍白无力。

“江哥,天命……如此……可恨我……看不到复国之日……本是……共享盛世天下,咳咳,我……等不了了,江哥……一切按照计划……,若无变数……必定成你我希冀的……模样,只……”

夏江握紧她的手,他是哭不出泪的人,如何悲伤也难以在面上显露,只有紧握,仿佛如此便能将她的一丝生气握于手中。

“你莫慌,安心养病,一切会好的。”

璇玑公主疲惫地摇摇头,唇色毫无血气:“我自己……知道……命不久矣……是我太贪心了……”她虚喘几声,“我……对不起……姐姐……”

“你提她作甚,挺住,挺过便好了。”

璇玑公主面如白纸,撑着一口气道:“我最……对不住的……便是她……恩将仇报……呵呵……她一定恨极了我……江哥,我走后……把她寻回来吧……”

夏江铁青着脸:“不要再说了,你好好休养,明日便好了,祁王快倒了,赤焰那里谢玉已经去了,你再等等,你会看到的!”

璇玑公主气若游丝,越发虚弱,仍要强撑着说完:“我们的人……般若只知道一部分,她还小……你多照拂……也……莫要太明显……她是聪明……但也常自以为聪明……若有朝一日……我们失败了……你留她一条命便好……她自有出路……”

她皱着眉,全身无力,耗尽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

夏江握着她的手,如何也不肯放下,他是真的爱这个女人,爱她计算人心时的妩媚,爱她独坐时的忧愁,爱她假意逢迎时眼角的一点讥诮……可是人死灯灭,半点残余的灰烬也不曾有。

他的心空了,他的软肋也亡了。

无人知晓,璇玑公主还有最后一句话未曾说出口。

“只怕变数,只怕靖王……”

这一年的冬日似乎是烈火烧后余下的冰雪,更坚硬,更寒冷,风如同死寂的刀,透着残忍的刺骨。

一年的恶战与拼斗,赤焰终于与大渝皇属主力正面交锋。

少帅林殊的眼中早已消退了当年的少年飞扬,取代的是沉稳坚定地目光。

年初赤焰因绵长战事被裁至七万兵力,林帅又在前日收到梁帝要求赤焰全军束甲不动的敕书,然而前方战报却传来大渝终于忍耐不住这近一年的胶着战事,出动二十万皇属军,夺了肃台,直逼梅岭而来。

梅岭之后,十州平原,一旦攻破,大渝军队便能长驱直入,横荡大梁。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林帅并未有太多的迟疑,全令拔营迎敌!

他派急使奏报,并令聂锋将军绕行近北的绝魂谷为侧翼接应,而林殊的赤羽营为前锋强攻北谷。

林殊骑一匹威风凛凛的金甲战马,缰绳一勒,马口溢出血来,高声嘶鸣,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儿郎们!你们瞧瞧!那是大渝的皇属军!而我们身后是大梁的土地!百姓!他们如今要来夺我大梁的领土!我且问你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赤焰军山呼:“——不答应!!!”

“谁愿随我奔赴沙场,杀那劳什子皇属军丢盔弃甲!!?”

“我等愿意!!!”

“好!杀了皇属军!卫我大梁土地!”

士兵们群情激奋,士气高涨至巅峰,高举手中兵刃,威呼:“杀了皇属军!卫我大梁土地!”

“杀了皇属军!护我大梁百姓!”

“杀了皇属军!护我大梁百姓!”

“儿郎们!冲啊!”林殊如同一支锐利的银枪,金甲战马同呼啸北风一起奔出,两营箭雨齐飞。怒吼,叫喊,血液,汗水皆混做一团!
林殊银甲上满是血迹,顶上红缨甩动,挥出漂亮的弧线,散落几滴沾上的血珠。他早已杀红了眼,抱着必死的决心,银枪疯狂横扫屠戮,近身之人皆逃不了性命。林殊身下金甲马随主人随意在尸首上奔踏,银枪所到之处皆是人尸遍野。

少帅恰似地狱而来的厉鬼杀神,遇佛杀佛,遇魔杀魔,在上万人的包围中用一柄银枪杀出一条血路!

风雪大作,鹅毛似得大雪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从天而降,隐隐赤色,附在尸海之上,冻出黑红莽原。

远处,聂真随赤羽营后行油毡火攻之计,大火燎原,带着浓厚的尸油灼烧气味,一路冲向大渝皇属军主营,所到之处俱为焦土。

皇属军丢盔弃甲,四处逃散,主力大军皆丧命于这地狱业火之下。

林殊清了清神智,双眸复归明朗,赤羽营儿郎俱精疲力尽,伤亡惨重。少帅一声令下,原地休整一番。

他们并不知晓,一面峭壁之隔的绝魂谷内,疾风将军与仅仅千余接应骑兵正在经历一场极为艰险痛苦的战役。

不知是何处而来的蒙面精锐,黑压压踏马而来,将聂锋小队团团围住。

来人动作整齐划一,外圈立盾,如同围成一个铁桶一般,聂锋战马嘶鸣,疾风将军并非浪得虚名,长枪迅雷一般抵住盾阵,挣出一条空道,率小队逃出。

蒙面军队穷追不舍,紧咬不放。

聂锋双腿夹紧战马,抽鞭狂奔!

前方竟又埋伏了一队蒙面军,将巨石滚落下来,堵住出逃道路。前后夹击,将聂锋一队围在瓮中,肆意杀戮,万余人持长枪利剑扑食,几千精锐拼死抵挡,俱丧生其下。

聂锋浑身浴血,以长枪撑地,拼着最后一口气殊死搏斗。

蒙面军如同潮水一般后退,火油罐与冰雪齐齐迸发,扔到绝魂谷中,烈火势如高扬的海浪向聂锋一队汹涌袭来。

修罗地狱!

林殊一队小憩片刻,并未见接应队伍,已然觉出不对。

“卫峥!是否是大渝暗藏了兵力?你与我轻甲短骑一同去南谷看看父帅的情况!聂铎,你与兄弟们在此处等候聂锋将军。”

林殊与卫峥自北向南快马奔驰,途中斩落几个大渝的漏网之鱼,向南的路经大火焚烧已然十分崎岖,二人又受了重伤,一口气也不曾歇下,直直向南谷奔去。

快近帅帐,谢玉率十万兵马举旗而来,黑沉一片。

风冷漠地呼啸,大梁旗帜猎猎飞扬。

遥望见粗黑的梁字,林殊心头大喜,道:“卫峥!是援军!”

“少帅!咱们得救了!”

二人心头火热,喜不自禁,甚至忘却疲惫和伤痛,快马向前。

谢玉遥遥见这疾驰两点,诡谲一笑,高举手臂威呼:“查!赤焰军主帅林燮,少帅林殊一干人等,与祁王同流合污,意图谋反,大逆不道!今奉陛下圣谕,命我等前来清理门户!将士们!去!杀了这反贼!”

十万大军蜂拥而去,箭雨齐发!

“少帅!不对!他们怎么向咱们进攻?!”

林殊眦目欲裂,痛苦地怒吼道:“卫峥!躲开!不对!他们要杀咱们!!”

于黑暗中,林殊双腿用力一夹战马,与卫峥一道,躲开雨点般的箭支,长枪横扫,所向披靡!似乎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齐使了出来,疯虎一般拼死冲入南谷。

焦尸遍野!

林殊满眼含泪,失声喃喃:“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卫峥亦说不出话来:“那不是谢玉么!为何会向咱们挥刀!林帅呢?”

“对!!父亲!”林殊慌不择路,从战马上坠了下去,他翻滚着起身,跌跌撞撞在尸海里寻觅:“父帅!父帅!”

尸海里忽的想起几声微弱的呼喊:“小,小殊……”

“父帅!”林殊循声踉跄着奔过去,林帅早已面目全非,奄奄一息:“小殊,逃!快逃!”

“不!父帅!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快走!你得活下去!活下去!”林燮反复只有这一句话,挣开林殊紧握的手,“活下去!”

火舌熊熊,浓烟滚滚,林殊在梅岭焦土中坠下悬崖。

“啊——!”

他仇恨而又悲戚,绝望而又痛苦!

一个月后,金陵城,梁宫。

林燮与祁王萧景禹谋逆罪名荒唐地被坐实。梁帝怒火攻心,猜忌早就深深种在他的心底,只需要一个轻轻的罪名便能引燃他心里那把怀疑的火焰,遑论是谋反的罪名。他摔桌砸凳,审也不审便直接让萧景禹入了天牢,未曾给他一丝的辩解机会。

晋阳长公主于公主府中,得知自己的夫君,儿子俱命丧梅岭已然是要命的噩耗,皇帝一纸诏书轻飘飘下来,又定了他们谋逆的大罪,泼了如此污名,将门之妻如何甘愿领受?!

晋阳长公主一身缟素,面容悲戚,决绝地冲入皇帝殿中。

据理力争,声泪俱下,却如何也不能撼动帝王冰冷的心。

她终于一头撞死在金殿漆柱上,热血四溅,每一滴都带着灼热的恨意和不屈。

梁帝吓得大叫,内侍竟匆匆而来,神色凄惶至极:“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宸妃娘娘!宸妃娘娘……”

“宸妃……怎么了?”梁帝惶然地倒退。

“悬梁自尽了……”

“什么?”梁帝颓然地倒地,“什么?她们,她们是畏罪!是畏罪!”

此后,每一个求情的朝臣都得到了最冷酷的处罚。

而祁王殿下,在黑暗幽深天牢里,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萧景琰对此一无所知。

东海战线一律被瞒的死紧!
蔺晨手握从金陵城传来的消息,闭了闭眼,将它投入了火中。

————————赤焰卷end————
注意!!我要开始正式洒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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