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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事情有点出乎青瓷的预料。

在警察搜寻一通却没有结果后,坐在沙发上的漂亮女郎忽然怯怯地说:“二一九的汪先生……是一个大人物吧……”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记不得林先生和我说的房间号了,误闯过那里。”她的声音又轻又低,仿佛是含糊在喉咙里。

 

这可真是重要的线索!

季探长看于曼丽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他隐约生出几分对她的敬佩来,要知道,她完全可以不必在这种时刻加重自己的嫌疑。

于是季探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态度柔和地询问她。

 

“可以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么?”

明台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探长视若不见。

于曼丽安静了一会,仿佛在挣扎某个决定。

季探长见状一笑,对的,她确实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姑娘,所以才会想东想西,不过女孩儿就是因为这样才可爱嘛,看看旁边的明家小少爷,都着急成什么模样了。

季探长自得于自己的发现,心中对这种豪门少爷充满了不屑,他们这些人,胆子小还无所事事,去烟花间还要用假名,真为这姑娘感到心酸。

于曼丽倒是不清楚季探长对自己的同情,她似乎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

“我表演结束后,就坐了黄包车来到了这里,嗯,我们都有固定的黄包车师父,您可以去问达叔。”

季探长道:“嗯,我们会了解的。”

“我总是记不住数字,这次也是,我忘了是二〇九还是二一九,就去问了服务生,他们说二一九已经有客人了,我以为是林先生,就去了二一九。”

季探长急迫地前倾了身体:“你见到汪先生了?”

于曼丽咬了咬唇,她僵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头。

 

 

十八

 

汪芙蕖看起来多么可怕。

谢顶的中老年男子,大腹便便的肚子。

他的油腻藏在昂贵的西服里,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总有一天,明家会完完全全属于汪家。

 

刚刚明镜如此嚣张地拂了他的面子,他当然会忍耐下去,因为报复的时机还未到。

 

汪芙蕖阴冷地一笑,他点起雪茄,在脑海里畅游他的王国。

 

“请问,是林先生么?”伴随“笃笃”敲门声响起的,是百灵鸟一样的询问。

汪芙蕖打开门,果然如他所料,是一个曼妙的女郎,楚楚地立在他的面前。

她看见他,讶异了一下,微笑起来,有礼的致歉:“啊,对不起,我弄错了房间号。”

那位女郎如猫的眼睛微微扬起,身上是浓烈的脂粉香气,她呼吸时,胸脯起起伏伏,释放着诱人的信号。

 

汪芙蕖一眼就瞧出了她来自哪里。

 

“烟花间的新面孔?”他伸手揽住女郎纤瘦的腰肢,往怀里一搂,“有点意思。”

女郎惊慌起来,不断推拒:“对不起先生,我只是弄错了房间号,请您放开!”

“相信我,伺候好我,那位林先生和你的妈妈不会怪你的。”他把她带进房里,“你现在这种模样倒是蛮吸引男人的。”

女郎脸色惨白,用尽力气挣扎,捶打这个男人,高跟鞋如同利器,狠狠踢向他:“不是!我不是!你放开我!”

 

汪芙蕖被小猫利爪伤到,失去了调情的兴致,他将那女郎狠狠掼到床上,给了她一巴掌。

 

发髻散乱,嘴角流血。

 

她反而散发出一种惊人的美丽,伶仃的,如同幽幽空谷中摇曳的兰花。

 

黑夜已经来临。

 

十九

 

明台迅速将颤抖的曼丽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别怕了,事情已经过去。”

“我拼命挣扎,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曼丽低低诉说,“慌乱中,我抓起床头的一个花瓶……就砸了过去,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就……就把他砸晕了。”

 

季探长很同情这个女孩,他尽量温和地问:“你确定是晕过去了么?”

“晕过去的!我……我害怕我把他砸死了,就去探了他的鼻息,他还有呼吸!”于曼丽痛苦地抱头,“我真的很害怕……”

“我把碎花瓶包起来,扔在公共卫生间那儿,然后跑回来。我真的没有杀他……”

青瓷走了过来,他看着于曼丽,问道:“你七点结束表演,坐黄包车来到酒店,烟花间和这里不远,五分内大约可以到达。后来走错了房间,汪芙蕖欲向你施暴,你砸晕了他,你扔了碎片,回到房间,希望洗澡,发现没有水,下楼询问。”青瓷侧头看向明台,“此时,你来到二〇九,时间是……七点四十。”

 

青瓷在季探长耳侧轻轻说了几句话。

 

季探长道:“于小姐,目前您还是有很大的嫌疑,今夜请留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们来这里以前,不要离开这里。”

 

明台抗议道:“讲不讲理啊!不是说人是八点死的么!同曼丽有什么关系啊!”

 

明楼威慑性地咳了一声:“回家。”

季探长也有礼道:“也希望明先生配合,我们明天会拜访明家。”

明楼笑道:“当然要配合警方,毕竟是曼春的叔父,也是我曾经的老师。”

 

二十

 

“你去哪儿?”

“总要先找一个地方换装。”

“早点回家。”

“我会赶回来放烟花的。”

 

二十一

 

明镜冷冷看着明楼:“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会在温柔乡里多待几天呢!”

 

 

二十二

 

“大姐,”阿诚风尘仆仆地赶来。

明镜温柔拂去他肩上的落雪,“阿诚也回来啦,快快快,家里煮了热腾腾的汤圆。”

 

二十三

 

“我也回来了!”

明台在远处快乐地挥手,孩子一般跑来,抱住温柔浅笑的女子。

“明台也回来了啊?不和同学一起了?”

“哪里有除夕不和大姐放鞭炮的道理!再说了我还要讨红包呢!”

“好!给你最大的!”

“他们俩个没有!”

“好!不给他们!”

 

二十四

 

温暖的烛光,明家一方天地小小,充盈欢声笑语。

世上最温情之事大抵不过如此。

家人团聚,共享天伦。

 

二十五

 

那轮月像一块冰,光是寒气。

映照在汪曼春姣好的面容上。

她眉宇里是横横折折的愁苦,难以散去。

这样冷的夜,她再不坚强。

今后,她是孤独一人。

 

二十六

 

曼丽的妩媚无人可见。

她的新生在一个同样寒冷的夜里。

她的死亡却在温暖的夏季。

天涯歌女,是她身不由己。

 

二十七

 

团圆饭后,明镜上楼休息,她对明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话。

明台在餐桌旁正襟危坐,不敢看主位的大哥,不断地偷偷觑向阿诚哥,眼中闪烁着求助的光芒。

明楼面容威严,流露出几分兴师问罪的气息。

阿诚心中暗笑,但依然作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向明台偷偷摇了摇头,道:“怎么了这是,你们俩兄弟?”

“嘿嘿,阿诚哥,我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明楼重重一哼。

阿诚道:“大哥怎么了,明台有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挺好的么?”

明楼望着他那张带着笑意的眼睛,道:“你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那家的姑娘啊,我的小少爷。”

明台讪讪地笑,挠了挠头:“她是个好姑娘,真的!”

阿诚道:“恐怕出身不太好吧。”

“还是瞒不过阿诚哥,她是……烟花间的歌女,可是她真的很好。”

“烟花间?”阿诚皱了皱眉,“谁让你去烟花间那种地方的?!”

明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烟花间”三个字足以让家里的三个长辈站在同一阵线上,他呐呐道:“就是和同学偶尔去了一次……”

明楼道:“计划失败了吧,你以为向阿诚求助就会没事么?”

小少爷垂头耷脑道:“我错了……可是曼丽她很可怜的……她是被她养父给卖了的,为了清白受了很多毒打,差点被强迫了呢。其实我不介意她是不是清白,我就是心疼她。”

阿诚笑起来,道:“看来你是真喜欢她,万一她骗你呢?”

“她不会骗我的!”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是这几天在烟花间认识的。”

“短短几天,你就有爱情了?”

明楼道:“他那算什么爱情,顶多是小孩儿过家家!”

“是爱情!”明台梗着脖子,道,“她一开始可不愿搭理我!”

 

二十九

 

明台第一次看见于曼丽的时候。

于曼丽正在杀人。

她那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凉凉地扫来,身后仿佛覆着一只鬼魅,看得明台遍体生寒。

那一把刀,如同蝉翼一般薄,软软划过那个男人的咽喉,血溅得很少,几滴飞到她白皙的脸颊上,仿若飞花仿若花黄,衬的她愈加明艳动人。

她看见了他,没有碰到他,只是浅浅地示意,从他身旁走过。

他问身边的王天风:“老师,她是谁?”

王天风淡淡道:“一柄好刀。”

 

三十

 

明台在香港读大学的时候,教哲文的老师是王天风。

他敏锐地觉察出这位老师身上的血腥气,越是探寻,他越觉得自己如同一条上钩的鱼儿,但他心头确确实实激荡着兴奋。

终于有一天,他揭开了这位老师的秘密,如同解开一道谜题。

“暗杀间谍组?”他舔了舔唇,“老师,我可以加入么?”

“欢迎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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