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楼白天不做皮肉生意,它像个普通酒楼,就连门口招揽客人的也是寻常小二。

可是它的牌匾没变,老板年也还是浓妆艳抹的老鸨子。

男人们心里瞧不起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可心里又涌动着最原始的希冀,就算它扮作一个普通的酒楼,谁不知道它晚上是个什么地方呢,他们带着点不干净的笑进入,东张西望,妄图寻着那些衣衫飘荡的美人儿。

可惜万马楼在白天只是一个酒楼,有一个困得睁不开眼的老板娘。

老鸨子今日倒是精神的狠,她向来不指望白天的酒楼挣什么钱,可今日的生意却尤其鼎盛,半条街的男人都跑了过来,谁会把钱财拒之门外,再困也得抖擞抖擞呢!

 

“不得了!大白天的万马楼,来了九个顶顶绝色的大美人!”

封三带着他的八美,加一个金大姑娘坐在大堂的圆桌上,慢条斯理地填饱肚子。

男人们招朋呼友地涌进酒楼,敢靠近这桌人,又垂涎这几位的姿容,像一堆绿头苍蝇密密麻麻挤在四周,淫邪的眼光从那几个姑娘身上一寸一寸流连着。

万马楼里的女人,本就是共男人玩乐的。

这些人心照不宣的想,等到了晚上……

 

金大姑娘重新来到这里,被人围观,心情比上次可差了不少,她是个侠,可不代表脾气好。

侠女将那双筷子狠狠拍在桌上,正要暴起,八美之一却轻轻牵住了她。

大家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

封三公子也终于可以像个世家少爷一般,好好守规矩吃法,可不想叫金大姑娘因一时意气给毁了。

“作甚!”金大姑娘回头,对着那绿衫女子怒目,“你就任由那些下 ,流胚用眼睛扒了你的衣服?”

绿衫女子甜甜一笑,安抚道:“金大姑娘莫气,打打杀杀不仅不美,还败了我家公子吃饭的雅兴,绿烟这便去将脏东西扫一扫。”

金大姑娘怀疑地盯着这姑娘纤细的腰身,袅娜的仪态,小指点一点那些臭男人,道:“你这小身板,弄得过那些色中饿鬼?”

绿烟笑了笑,正要说话,便听封三公子平平地念一声:“小翠,带瓶酒。”

金大姑娘看绿烟笑容一僵,隐约翻了一个白眼儿,然而那白眼转瞬即逝,笑容依然完美,恭敬地如同一个假人道:“是。”

不得了,世家的丫鬟真是不得了,她应当很讨厌小翠这个名儿吧。侠女幸灾乐祸地想。

只见绿烟帅帅头,踮着脚,扭着屁股向柜台走去,那些男人瞠直了眼,又不由自主地为她让出一条道儿来,伸长脖子嗅她的香风。

绿烟柔柔对老板娘道:“我家公子爱清静,这楼我们包了。”

老板娘捞过钱袋子,瞅见里头一片金灿灿,笑眯了眼儿。

“自然自然,妈妈定然叫公子满意。”

老鸨子含笑目送绿烟回到那座儿上后,就立刻变了脸色,叫来几个打手小二龟公,各个凶蛮尖酸脸,横眉倒竖地将那群臭男人当做畜,生轰了出去。

金大姑娘目瞪口呆,果然有钱便是大爷,全天下的老板娘一个财迷样儿!

不过这样赶人走,自然有人不服,说自己也付了钱,叽哩哇啦乱叫,癞皮狗似的不走。

金大姑娘听得耳烦,随手飞了一支筷子,如同一支利箭向那男人直直飞过去,那角度集齐刁钻,勾着那人衣物将他牢牢钉在木柱上。

“当啷。”

筷子上几个铜钱丁零当啷地晃荡。

“这仨瓜俩子儿好好给老娘收着!”

众人被这一手震慑心魂,全场一片寂静。

……

……

……

稀稀疏疏的掌声接连响起,继而叫好声一片,但也不敢久留,自作鸟兽散跑光了,钉在柱子上的男人脸色煞白,双股战战,几乎要尿了。

侠女似乎对此种套路驾轻就熟,凉凉的声音飘了过来:“尿了你就莫要你那二两肉。”

男人被这话中的凶惊得失去了尿意,迅速夹紧了腿,噤若寒蝉。

小二去拔拿筷子,使了吃奶的劲儿也弄不下来,又唤来打手,二人一起发力,可那筷子就同长在柱子里似的,纹丝不动。小二只好拿剪子把那人衣服剪了,把他放了下来,这人一落地,就像只兔子,一溜烟儿跑了,好似后头有鬼在追。

封三被这一手彻底折服,没表情的脸上藏了几分崇拜,灼灼地看着侠女。

金大姑娘炫耀一般握了握拳,眼睛倨傲地往下一瞧,如同世外高人一般道:“咋,想学?”

封三摇摇头,道:“请你,做护院,多少钱?”

侠女:“……”

封三你是不是有毛病?!

 

三公子吃完了饭,就在八美伺候下漱完口,慢条斯理地净手,麻烦的不得了。

侠女在一旁抖腿,特别烦他。

今日第二百八十六次后悔接下这个活儿。

而老板娘在一旁候着,领着这一行人去了绮罗间。

万马楼原本不让白天的客人留宿,然而有钱人面前,规矩不是规矩。

何况……老鸨子拿眼睛偷觑那位眼熟的姑娘,这里还有个大杀器。

出门在外做生意,有钱人和有功夫的人,都不能得罪。

但封三公子是个有教养的人,他没包了夜里的万马楼,让人照常做生意,只是预先点了千华。

老板娘真是爱煞了这样一位大方的客人,他提什么要求都是满口答应。

 

到了晚上,千华如约而来。

一推门,瞧见封三公子,一个大礼就拜了下去,露出妩媚的笑容来,语调绕地九曲十八弯的:“恩公啊~~多谢你救了奴家啊~”

封三公子从善如流:“姑娘,以后莫要如此不当心了,信了不该信的人。”

千华:“奴家身不由己呀~”

封三:“原来其中还有许多不可说之事,也罢,瞧你可怜,我便护你一路,寻个安全的地方。”

千华眼泪汪汪:“恩公大义,小女子无以为报,愿追随恩公,效犬马之劳。”

……

金大姑娘额角突突,用力扶额,想把那青筋按下去。

瞧她看不出来么!这出戏她同小白花演了数遍!词本倒背如流!见封三第一面他就叫自己演一出这个!

如今,一个说话硬邦邦像个死人,另一个倒是情感丰沛的紧,怎么看怎么诡异。

分明是膈应人!叫人气得牙痒痒!

屋里几人终于瞧见了那谁的铁青脸色,停了下来,封三盯着侠女,不说话。

千华倒是替他开口:“金大姑娘,我们主人的意思是,他演的如何。”

“呵呵。”侠女冷笑,“演的如何你们心里头没数么?”

“改哪里?”封三不耻下问。

“你别演了,真的。”侠女真诚极了。

封三幽幽地叹气,有点伤心。

金大姑娘没在意他,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去何处?”

封三正难过,不想说话。

千华笑了笑:“这万马楼,姑娘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上一次奴家便这样说过了。”

金大姑娘挑眉:“我可还有几个贼要抓。”

“姑娘去抓贼,记得回来便好。”

“那封三的任务我可算完成了?”

“不算。”封三终于开口说话,这人没表情,情绪倒是千变万化,这么些日子,侠女隐约也摸出了些诀窍,如今这话,有些赌气的意味。

“为何不算?”

封三又不说话。

八美里的白衣女子浅笑开口:“公子的意思是,出了山谷,温顾自会找上门来,既然都要再见,不如主动请他们过来,还可占得先机,故而姑娘只要耐心等待便好,再过些日子,我们公子怕是能正正经经地看一出《江湖奇志》了呢!”

封三眼中微微一亮。

金大姑娘腹诽,想美了你,就算小白花过来,老娘也不演!



封三睡得早。

金大姑娘看他坐在凳子上一点一点的垂头,摇了摇头:“要是困,就去睡。”

八美道:“一旁的敛妆阁是姑娘的卧房。”

金大姑娘不耐地招了招手:“知道了,莫来烦我。”

她出了绮罗间。

大堂人声鼎沸,红纱飘扬,每一处都是欢声笑语,人间百态,在这一座小小青楼里尽览无余。

千华静静立在侠女身旁,金大姑娘一贯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凡事不会放在心上,若是谁说见到了金大姑娘忧愁的样子,旁人定会笑他,谁不知道金大姑娘是江湖里最没烦恼的人。

如今她站在这里,竟是一副沧桑的模样,好像看透世事万千。

每个人都有秘密,原来这江湖第一痛快人也不例外。

“姑娘可是要喝酒。”

“喝酒伤身。”侠女道,“呵,狗屁道理!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如此良辰美景,给老娘来上几壶。

说罢金大姑娘走进敛妆阁,她踏窗而出,脚点秦淮河,几圈涟漪荡开,人已不见了。


金大姑娘睡不惯床。

她有几个小爱好。

看热闹,蹲树上,蹲树上看热闹。

秦淮河岸杨柳青青,随风摇摆,金大姑娘躺在树杈之间,二郎腿高高跷起,怀里抱着个酒坛,左手拎个酒壶,时不时往嘴里灌几口,好不惬意。

贼老天!算是老娘倒了霉!

金大姑娘指天而骂,又灌了几口酒,冷冷一笑:“罢了,都是债,若是当真还不清,老娘便不还了,能奈我何?!”


说罢,侠女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但她怀里还稳稳抱着酒坛,仿佛抱着什么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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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吧!!你绝对不会想到敏感词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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