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戳“铁马冰河”tag
---------------------
芷萝宫太子拒婚事  竹林后景琰知真相
————————————
春猎之后,靖王登太子尊位,已在众人意料之中。

飞流将梅长苏打横抱起,越过几个屋顶,在他的指引下,在一处高塔顶端落下。那是很多年以前,他还是林殊时发现的宝地,从这里可以望进宫门,以前他爹上朝时,他就从书院里逃出来,爬到这里,看他从宫门走进,又出来,算好时间再溜回家去。

塔顶的风带着凉意,飞流将身后包裹里的毛毯翻出,给梅长苏盖上,他笑了笑,将目光投向金陵皇宫的宫门,在他预料之中,萧景琰一身红袍,两肩以金丝绣出尊贵龙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几年前,慕容易以太子之尊登上宫门长阶时,他便想过,有一日,若是景琰走上长长红毯,会是如何的光景?他又是如何的心情?

长阶漫漫,遥远高处的鸾殿遮住日光,陷于阴沉黑暗,它沉默地屹立在那儿,像一头蛰伏巨兽,隐隐释放威压。萧景琰望着它,心头平白生出一股慌乱和畏惧,然而旧案沉冤这一信念抵住他的心神,他抿紧嘴,肃穆地踏进金殿投下的阴影里,心甘情愿地被它吞噬。

几日后,芷萝宫内。

“我不娶!”殿中隐隐传来太子低沉的声音。

静妃秀眉微蹙,道:“是中书令柳大人的孙女,温婉娴静,我看很好。”

太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母妃,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娶她的。”

“我已同柳大人亲眷商定好了……”

太子一字一句道:“赤焰旧案未雪,儿臣无心谈及此事。”

静妃终于收了笑容:“儿,如今你已是太子,不可再同以往那般,意气用事,任性妄为。”

萧景琰倔道:“母妃,我为何拒婚,您心知肚明,为何要牵连一个无辜的女子。”

“儿!你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太子微微躬身行礼:“改日再与母亲商议此事。”

仓皇而离。

旧案得雪近在咫尺,这几日萧景琰越发心安,却冷不防被母妃此话搅乱了心神。他匆匆奔回东宫,偌大宫殿空空荡荡,唯有几个侍女太监。

刀锋,军师,战英……俱进不得东宫,萧景琰在殿中静坐了片刻,心头压抑至极,做了太子,身后便常有人跟随,遣人走了,换了一处,又重新跟了上来,你行至何处,他们便跟到何处,萧景琰烦得不行,十分思念往日做失宠王爷的时光。

太子思忖一瞬,抬手遣了殿中众人,换上寻常布衣,开了东宫后窗,四下环望一圈,确定无人,灵巧地翻了出去。
宫门院墙高耸,太子偷偷摸摸溜到后厨矮墙,提气一跃,飞快地跳出墙外,稳稳落地时仍不敢相信自己这般荒唐行径,望着双手苦笑,小声骂道:“我竟也跳了窗?!蔺晨那厮,真是教人不学好!”

   萧景琰抬头看看日头,烈日炎炎,正值午时,揣测战英他们必然又去苏宅蹭饭,他想起春猎之后,便再也没有拜访过苏哲,隐隐有些愧疚,决定去苏宅瞧瞧。

   

梅长苏的催命信一封接着一封,蔺晨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到金陵,谁知半途中捉了秦般若,便一起带着扔给了香君。

“看在你予我小美人儿的份上,送你一句话。”

蔺晨道:“自然,否则我怎可能将这美人儿给你?”

香君气的七窍生烟,没好气道:“您的小情人儿困在东宫里,不用去靖王府瞧了。”

蔺晨一愣,道:“做太子了?这么快?”

“病秧子,估计快撑不住了吧。”

蔺晨蹙眉,换了个方向,向苏宅走去,谁知一到便被捉去替聂锋瞧病。

“好好好,我自然是知晓我来你这做苦力,可诊金总要先付吧?”

梅长苏翻了个白眼,道:“你要多少。”

蔺晨将病秧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答非所问:“印堂发黑,死寂之气缠身,你呀,活不久了。”

梅长苏叹了口气道:“神棍大人,此话我已听过数遍,你快说,聂锋要紧么?”

“那个白毛怪自然比你这个白毛怪好治许多了,不过就是看他要命还是要脸了?”

梅长苏沉吟道:“此事我不可决断,须得寻嫂夫人来才好。”

蔺晨道:“那去寻吧!我可要吃饭去了!”

梅长苏抬头,别有深意地瞧了一眼此人腰围,道:“你那情人儿竟不嫌你重?”

蔺晨对答从善如流:“他啊,爱惜地很!”

一顿饭后,夏冬便到了,她与聂锋夫妻二人抱头痛哭,惹得在场数人眼中含泪。

唯有蔺晨不解风情,揣着袖子走进来,大煞风景道:“聂将军,聂夫人,二位这般深情对视,以后有的是时间,可否听听我这江湖郎中说说他的怪病?!”

蔺晨冷眼瞧了瞧坐在一旁的孱弱才子,笑道:“火寒之毒,顾名思义自然是冰火交替,此毒为天下第一奇毒……”

蔺晨将此毒奇性娓娓道来,霓凰详知内情,含泪双眸凝望苏哲,充满痛苦。

“……若是彻底的解毒,要碎骨重生,一切与常人无异,也可正常讲话,可惜此后体弱多病,难享常人之寿……”

蒙挚一听大怒,左右质问。

梅长苏冷冷一喝,道:“莫说了,霓凰,蒙大哥,你们随我来,此事我解释与你们听。”

他正要起身,却听得庭外竹林细响,循声望去,一个人缓缓现出身形。

蔺晨忽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他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却依然听到了那个他不愿听到的声音。

“可否也解释与本宫一听?”

不知萧景琰在那竹林后站了多久,梅长苏心头一跳,赶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萧景琰龙眸带雨,隐而不发。

方才那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在验证他当初在猎宫里萌发的疯狂猜想。他双眼发黑,脑中一片天旋地转,手脚冰凉,不住地颤抖,然而他依然死死咬住牙,麻木又缓慢地走进中庭,走到躬身地梅长苏面前,轻轻发问。

“你,是不是小殊。”

梅长苏沉默许久,终究一叹:“景琰,对不起。”

萧景琰踉跄一步,蔺晨上前去扶,却被他抬手挡开,一个人重新站稳,而后抬起头,双目如炬,直直盯着蔺晨:“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蔺晨几乎不敢看他。

萧景琰心头了然,却又难以置信,不死心地问:“从最开始就知道?”

蔺晨脑中如同惊雷四炸,一团混乱,他知道定然会有这一日,也一直做着筹备,想寻个好时机向景琰坦白,却不曾料会如此措不及防。

太子站在庭中,一直没有颓然,可神色茫然麻木,他看到蒙挚嗫嚅却不敢言,看到卫峥蹙眉低头,看到霓凰泪流满面,看到聂家夫妇拥在一处,看到梅长苏满怀担忧的目光,看到蔺晨眼中的慌乱与愧疚,只觉天地颠倒,自己如同局外人,可怜小虫一般,深陷黑漆漆的漩涡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却声声凄楚,满心悲愤无处宣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一无所知,一无所知!真的只有一个人……”

“殿下!”梅长苏不忍听下去,大喊一声,“景琰!”

萧景琰被这声呼喊唤回心神,深深地看了梅长苏一眼。

梅长苏眼中亦是泪水:“非是我不愿告诉你,只是我……不愿让你的赤子之心被那些黑暗之事所染。”

萧景琰收了情绪,唯有眼角红痕透露不被信任的失望悲伤,漠然道:“一个人的心,若是如此容易就能染黑,那么,十二年前我便举兵了。”

说罢,他拂袖转身,向蔺晨投以复杂的目光。

与他相对的那一刹那,蔺晨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他伸出手,将景琰手腕牢牢扼住,朝梅长苏吼道:“我有要事,病秧子,余下的事,你自己同聂夫人说。”

萧景琰神色不变,冷眼瞧着蔺晨,任由他将自己拽到另一处地方。

“琰儿,此事是我错了,你如何罚我都成!!莫要如此,我看了心慌!”

萧景琰心如刀割,他想问他为何要瞒着自己,想问他如何可以在自己提起小殊时如此冷静,可是他依然竭力遏制住自己发问的渴望。

因为,毫无意义。

母妃说的不错,或许从一开始,自己便是孤身一人。

他面无表情,退了一步,道:“蔺阁主,江湖路远,你我……”

蔺晨急促地打断他,道:“非是故意瞒你!此事为父辈所托,其实,我曾无数次想要和盘托出,可情义两难,我便只能以先后行事……”

若是交代此事时,有了几分铺垫,以景琰的性格,必然可以谅解蔺晨,然而今日情状,已然焚毁了萧景琰所有理智。

这头龙,十二年前被拔去两片逆鳞,十二年后,心爱之人却在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狠狠插入一刀!

龙眸充血赤红,他双拳紧握,青筋鼓起,极力压抑自己的痛苦,不泄一丝喘息。

他冷冷道:“自此,天高海阔,游鱼飞鸟。”

蔺晨抓住他,又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松开了手。

那个背影清清冷冷,孤独凄惶。

“若我是鱼,定会越过龙门去,上天寻你!若我是鸟,便要剪断双翅,入海觅你!”

蔺晨冲着萧景琰的背影,如此宣誓。

————————

评论(31)
热度(359)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尘唐/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