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坊阁主寻红颜   靖王府军师劝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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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灯点了一路,蔺晨转过几间酒肆,侧身躲进身后小巷,甩了身后的几个探子,深宅小巷错落不清,如同蛛网,蔺晨轻车熟路,随意走去,片刻后,便到了秦淮河畔,妙音坊后,他左右张望了会,一跃而上,翻进了个房间。

香君跪坐在牡丹屏风前,裙摆如同盛放花朵铺开,面前矮桌整齐码着焚香器具,正有条不紊地洒粉,叠案,捻丝。

听闻声响,她便停了手头的动作,道:“时机正好,我这几日都无客人。”说罢,她便缓缓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拽了拽房内坠着流苏的一根绳子,门外便随即坠下红布。

蔺晨抿嘴一笑,随意寻了一处坐下,道:“你都无客半个月了,挂不挂牌有甚区别。”

香君拢了拢发髻,转身回到案前,纤纤手指掐起红线,慢悠悠道:“规矩还是要守的,保不齐今日有旧客想起我了呢。”

蔺晨不置可否地一笑。

香君手指翻飞,焚香姿态如同灵动蝴蝶,每一点燃起一簇烛火,火星极其听话,她手至何处,何处香段便闪出几点红光。

蔺晨目露赞叹,欣赏毕,才问道:“宫羽和商徵有何异常么?”

香君一笑:“宫羽还能如何,她整日挂着愁容,弹着哀乐,一瞧就瞧出来她心里盼着病秧子来此处看她,不过是日日失望罢了,倒也奇了,那些酸秀才们偏生最爱看美人带泪唱悲凉。”

蔺晨了然笑道:“女子之妒啊!”

香君冷笑一声,道:“招酸秀才喜欢有什么可妒的,商徵这丫头心思活泛,前几日赏花会遇见几个红袖招的姑娘,话里话间套着红袖招的话,聪明地紧。”

“病秧子知道红袖招的问题了么?”

“商徵与宫羽那般亲,什么话不与宫羽说?”

“那此事你莫插手了。”

香君疑道:“咱们不管?您不是说梅长苏的事要上心些么?”

“病秧子要做的事,皆是他们大梁朝堂的事,与琅琊阁毫无关系,琅琊阁自然不便插手。”

香君冷嘲:“您帮的还少了?”

“以往,梅宗主是江湖人,又有我爹的嘱托,助他建江左,为他查资料,皆是出于朋友义气;而如今,他是苏哲,且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朝堂幕僚之事,琅琊阁一律不管。”

香君秋水一般的眼中泛起嘲意:“靖王殿下那儿呢?红袖招插了几个探子在那儿,可惜红颜佳人入不了靖王殿下的眼。”

蔺晨颔首道:“我知晓,今日来你处,身后跟了几个小美人儿,被我甩了。”

香君黛眉微蹙:“那靖王与您的关系?”

“琰儿府中女眷甚少,皆是呆在后厨,浣衣之地,近不得琰儿的身,我想,那几个小美人儿应当是被差来盯人的,为的是想看看梅长苏会不会去靖王那儿,无足轻重。”

香君点点头,又不死心地问道:“当真不再管病秧子的事么?这几日夏江回来,我的人隐约听到了卫峥的字眼儿。”

蔺晨瞥了一眼,道:“不管。”

香君道:“若是当真有卫峥之事,你不担忧你那小将军么?”

“景琰自然有他的本事,此事我不便插手,我与他,某些地方要泾渭分明才好。”

香君冷笑:“天下男人一般黑。”

蔺晨摇头:“我的琰儿又不是女子,我与他越是江湖庙堂分明,便越能相知,一介妇人,当然不懂。”

香君哼了一声:“你不心疼?”

蔺晨道:“他自有担当,怎的,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是舍不得病秧子?还是舍不得我的琰儿?!!”

香君笑了笑,道:“我无聊。”

蔺晨面上带了同情神色:“没客接,当真可怜。”

优雅艺妓被人戳了痛处,终于绷不住温和笑意,怒起叉腰,骂道:“小混蛋!老娘还用不着你说!”

蔺晨做了个嗅鼻的举动,笑眯眯道:“怨不得那些客人不来,你调香的手艺越发差了,母老虎。”

香君眯起眼睛,恨得牙痒,怒道:“和你那混蛋老爹一个模样!以后莫来姑奶奶这儿!”


可惜蔺晨低估了赤焰旧案对萧景琰的影响力,卫峥被捕一事在靖王府引起轩然大波。

第一个让热血冲顶的便是刀锋,他几乎是立刻抄了兵刃要冲出门去。

战英如同铁铸之人,挡住刀锋的路。

狼头狺狺喘气,双目赤红,吼道:“滚开!”

列战英赤手空拳,沉默地站在门口。

刀锋眼中满是恨意,全然不理解列战英的阻拦,怨恨道:“列战英!枉我当你是好汉!行事如此懦弱!我不过是当年受过祁王一恩,却是满心要救赤焰故人!可你!!你莫忘了!你他娘的可是卫峥的袍泽战友!!!你今日竟然拦我!?!”

列战英不为所动,微微启唇:“我比你,更想救他!”他声如沉铁撞击,久不能平。

刀锋冷静了几分,对上战英深邃双眸,那双眼中盛满隐忍与痛苦,那痛苦似乎可以化为实质,像一支利箭钉住刀锋张扬的怒火。

   “你……”他扔了手中兵刃,往后退了一步,“那你为何拦我?!”

   “因为殿下比你我,更想救他。”

刀锋不解,正要发问,却见靖王怒气冲冲回府,便咽了问题,向靖王奔去。

靖王无心理他,方才苏哲直言救卫峥百害而无一利,令他几乎站不住,这么久以来,他以为苏哲与自己一心,此事必然会出手相助,谁知其言如此冷酷,句句不离自己的王位前途,热血正燃,一桶冰水迎头浇下,冷得彻骨。

“战英!刀锋!若是苏哲不救,咱们自己去救!”萧景琰沉默许久,终于吐出这样一句话。

“莫冲动!!!”军师匆匆本来,眉头深锁,将刀锋高大身影挪开,朝靖王行了个礼,道,“殿下,您将苏先生与您说的话细细说与我听,莫漏了一句。”

见到军师,萧景琰微微柔和了神色。

一行人前往厅中做好,萧景琰平了翻滚的心绪,将苏哲之话原原本本说与军师听,几双眼睛如同几个太阳直直看着军师,盯得军师浑身发烫。

军师细细琢磨一番,叹道:“苏先生说的不错……”

萧景琰一听就怒:“权衡利弊,他说的自然都不错,我何曾不明白,可是,明白是一事,救人是另一回事!”

军师叹了口气道:“殿下莫慌,属下还没说完呀,您与我说,您要如何救人?”

刀锋道:“还能怎的!挑了那悬镜司……”

军师横眉怒喝:“你给我闭嘴!”

萧景琰心中与刀锋所想几乎一致,军师这指桑骂槐一喝,也咽了话,转而问道:“军师有何计策?”

“故而殿下如今,只想救人,却不知如何救?”军师笑了笑,道,“所以属下才说苏先生说的不错,您莫忘了,您要为更多的人翻案,若为卫峥一人丢了如今的地位,失了皇上的信任,那末,只不过是救了一个世人眼中原本该死的谋逆之人,那些污名却不曾消去,当年蔺先生便说过,您若死了,您想做的事,一定不会成。”

军师此话说的与梅长苏大同小异,然而因军师是萧景琰多年心腹,说话又更能侧重靖王心中隐痛,再加上他想起蔺晨当年那番话,怒火不由得慢慢平息,也觉出苏哲所言的几分道理,可卫峥若是不救,他着实难安。

列战英问道:“卫兄,他就不救了吗?!”

军师摇摇头,这一摇头,燃起在座之人的希望。

“如何救?”

“救人一事,殿下必要置身事外才好……”军师此话一落,外头便传来苏哲登门的消息。

萧景琰不为所动,示意军师:“继续说下去。”

‘’殿下,靖王府,任何与您牵扯之人俱不可牵涉此事。”

靖王道:“不让我救?!!那怎么成?!”

军师道:“您是想救人,还是想亲自去救人?”

靖王神色一僵,道:“救人。”

军师道:“需寻一个与此事全然无关的人……”

萧景琰一点即通:“你是说……蔺晨?”

军师颔首。

萧景琰骤然道:“不成!蔺晨是江湖之人,此事绝不可牵扯于他!”

军师还想劝诫,又有小仆来报,说苏哲立于雪中。

军师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殿下,还是先去看看吧。”


大雪纷飞,梅长苏立在寒风之中,看着靖王冷着面目,从厅中而来,就像许多年前那样,意气风发。

人,总是这样奇怪,为一点虚无缥缈的信念,可以执着许多年,譬如自己,譬如靖王。梅长苏心头叹息,他深知靖王性格,只怕他听不进去。

谁知萧景琰方才经过军师一番剖析,已然理智许多。而梅长苏掏心掏肺,将卫峥之事一力揽下,所说之话,俱是方才军师劝慰之语,他才知晓自己错怪了此人。

“是我错怪先生了。”

梅长苏长舒一口气,将筹谋缓缓道出。

军师目露赞赏之意,道:“苏先生所言,与在下不谋而合,只是靖王府无人可用,方才十分苦恼,若是江左盟出手,那是再好不过。”

萧景琰沉默地看着军师与梅长苏侃侃而谈,眉峰微微蹙起,如此孱弱的一个人,眼中却有非常深刻的坚定,这种坚定带着熟悉与亲切,教他想起少年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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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才发现我搞错了靖王加封七珠冠的时间,应该是在和梅长苏讨论完救卫峥之后加封的,不过不管了,对此文来说没有太多的差别,以及我将讨论卫峥之事改了改,没有完全按照琅琊榜~
……………………如果心情好,今晚可能还有一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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