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靖王频献深谋计 携蔺晨同走王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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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不曾说过什么,可那日宁国府回来,府中人也嗅到了他的变化。

刀锋蹿到萧景琰主位一旁,双目闪亮,低声笑道:“您不打算随那劳什子男宠走了?!”

靖王皱眉道:“下去!军师,管好你的人!”

列战英也忧心道:“殿下当真要如此,莫不与蔺先生商量一下?”

靖王略略皱眉,聚起威严道:“战英?何时蔺晨的话是你圭臬了?!”

列战英当即跪下请罪,道:“末将知罪!前路险阻无数,末将愿为殿下驱使!”

“罢了,我也没怪你,不用如此。”

战英起身,退立一旁,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军师。

满室寂静,军师喝了口清茶,觉察不对,抬头见厅堂里的武将们皆盯着自己,莫名道:“看我作甚?又不是与敌作战?我能有什么主意?”

“啧!好歹是文职,总能说出个一二来!”戚猛叫道。

军师叹了口气,问道:“咱们王爷坐了至尊之位,你们不高兴?”

武将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皆道高兴。

“高兴不就成了,如今有人相助,咱们殿下多年心愿有望得偿,”他冷眼扫了一圈,笑道,“刀锋将军高兴地都蹿上房梁了,皆大欢喜的事儿,有什么可聊的,我看你们多给将军出出意见,说说想法,只是以后注意些分寸,在外人面前,莫要没大没小了,说的就是你!那谁?你给我下来!”

萧景琰笑了笑,道:“军师这般说,那便先如此,也莫要太放心上,且看看那苏哲到底有何本事。”

他望着茶碗中微微荡起的一圈圈波纹,忽然想起许久以前靖王妃也曾这样试探过自己。

那时靖王妃谈及萧景琰今后的出路,弃或争,左右不过这二条。

萧景琰那日当妇人胡话,混不在意,分明心中是择了“弃庙堂”的路,可如今梅长苏那番话一出,他虽全作笑话听,却隐隐生出了几分“争王道”的心思。

几声大笑,嘲弄那文弱书生自以为是,亦是嘲弄自己的一点动心,他也同俗人一般,信了几分“得麒麟才子可得天下”的妄论。

然而绝望如同焦土废墟,若风送一丝,便燃起一星红光。梅长苏此话就是那清风一缕,将靖王那日渐平息的鸣冤希望重新点燃,他一面厌恶此人步步为营,又难以抑制相信他的本能。


与辅佐北燕六皇子不同,对靖王,病秧子显然省去了教导的功夫,又因是发小弟兄,对他那份赤子之心了若指掌,对他那无来由的厌恶也不甚在意,他自有本事猜中萧景琰的心思,也知道说什么话可以让这脾气越渐不好的兄弟接受他的指点,正如那份无端端落到靖王头上的庆国公案。

萧景琰本来也不在意这些差事,以前他若在金陵,也常被梁帝指派去做一些平衡誉王太子势力间的差事,他平生最恨冤案,当然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每每办此类差事,皆是秉公办理,只是左右都会碰壁,多的是人看他笑话,他一根筋查下去,多了磨难,便常会花去许多时光,不过永远不了了之,最终还是要看梁帝的选择,乌烟瘴气。

“乌烟瘴气亦有乌烟瘴气的应对之法,如今各地豪强结盟之势最让梁帝担忧,不过此种盟局极易动摇,殿下判案时,就当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有轻有重,有的轻判,有的重判,教敌方摸不着规律,再者誉王如今有心示好,殿下大可挑几个不痛不痒的人放了,给点回应。”

“此事我知晓,”靖王沉吟一会,缓缓道,“但我不愿让旁人觉得我站了誉王一方。”

病秧子道:“殿下多年放逐,如今服软也情有可原。”

靖王冷笑道:“我说的旁人,是天上的故友英灵。”

梅长苏一愣,道:“既是英灵,自会,体谅您这般行为。”

靖王收敛笑意,一语不发。

病秧子如今身处故友书房,回想往日种种,不胜唏嘘,虽靖王目光望去,便见自己当初心爱之物,心生感慨,不觉伸手相触。

萧景琰突地厉声喝止,将梅长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抱歉,故友之物,他生前不爱陌生人碰他的东西。”

病秧子将手缩回,苦笑一声,告了声歉。



庆国公案办得极顺梁帝的意,自此事起,梁帝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落在靖王身上。

靖王心头有希望自然有动力,与梅长苏在密道往来久了,虽猜不透此人心思,却已经有了不同于当初的看法。梅长苏指点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同铺向梁帝身前的康庄之道,一切都算在此人筹谋之中。

靖王侧坐王府廊桥,背抵着廊柱,长腿抵着一杆,百无聊赖地扔着鱼食儿,脑中思及今日告知苏哲皇后所中之毒时,苏哲手指捏着衣物揉搓之态,与林殊当年如出一辙,满腹疑窦:他到底是谁?无故地要帮我翻案?称自己仰慕祁王?他当真只是仰慕祁王么?那又为何会做与小殊别无二致的举动?不对,这习惯也并非小殊独有……许是我思虑太多……

蔺晨自廊桥西侧而来,远远看见出神发呆的靖王,文人扇一打,潇洒行至景琰身侧,歪头端详片刻,只见景琰陷入自己思绪,眉头又蹙了起来,蔺晨心头一动,伸手抚去将军眉间川字。

萧景琰冷不丁一惊,身体一歪,险些落了湖中去,蔺晨眼疾手快,捞住情人窄腰,揽入怀中,趁机亲了亲,满眼笑意道:“想什么呢?这般出神,让哥哥瞧瞧这眼中是否是相思,也好叫我心疼心疼!”

萧景琰稳住身体,从蔺晨怀中挣了出来,漠然道:“心肝儿,那你的心怕是疼不了了。”

“非是想我,又是想什么呢?”

“我在想——麒麟才子。”萧景琰扬起头,目光灼灼,定定看着蔺晨。

听闻麒麟才子四字,蔺晨的心陡然一跳:梅长苏那病秧子当真要那般做了?!!然而面上仍挂着痞痞的笑意,佯做不满道:“又是麒麟才子?怎的,你要弃了为夫寻新相好?!”

萧景琰哑然失笑,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道:“你的脑子了成日除了相好的就没旁的了?!从我身上下去!”

蔺晨自背后抱着靖王,将下颌抵在王爷肩窝,吸了吸鼻子,耍赖道:“许久不见,亲热一番。”

景琰随他去了,自顾自道:“蔺晨,我……怕是要失约。”

箍住靖王的手一紧,身后那人不言。

“那麒麟才子来金陵几个月了,不知此人来历,说来可笑,竟愿成为我的谋士,佐我争王道,翻旧案……”

“你心动了?”

景琰一愣,许久后轻轻“嗯”了一声。

是时一滴雨落入湖中,平静乍破,继而点点滴滴如豆大,倾倒而下,廊桥外阴雨如晦,烟云水汽靡靡,湖中荡起无数波澜涟漪。

蔺晨松开手,立在一旁,望着那湖水,久久不言,心里将那病秧子骂的狗血淋头,本来他心中也早早做了这天的打算,想洒脱一笑,如一个逍遥江湖人的做派,谁知景琰当真说出此话,心头是这般的不好受。

景琰见他脸色沉郁,也极为愧疚,咳了咳,嗫嚅道:“我……心头也甚为纳罕,我本极为厌恶像他那种玩弄心机之人,但与之交谈越久,便越觉他不似一般谋士,有种莫名的熟悉……”

“哦。”蔺晨着实听不下去,当机立断地出声,心中暗道,此人便是林殊,你自然熟悉。

甫一打断,景琰方才明悟自己说错了话,面露尴尬,道:“对不住,我……着实想了却心愿。”

蔺晨阴沉着脸,蓦然转身,惊得景琰往后退了退,蔺晨将他逼至廊柱,深吸了口气,道:“方才我想问你许多,例如你要翻当年的案子,缘何为了你的自尊不来问我,缘何又轻信了旁人,缘何要顺着他的话做?不过这些都罢了,我皆当你自有自己的理由,我只问你一句:你如今这条路,可是王道之路啊。”

萧景琰移开目光,平静道:“因为他说,他仰慕祁王,一心要为他翻案,这是我与他的共同信念,”继而他抬起头,直视蔺晨,龙眸内霎时迸射金光万丈,“不错,王道之路,唯有王道之路,才可名正言顺地为当年旧案沉冤!”

萧景琰眼中的神彩令人目眩,令人心折,蔺晨怔然许久,极为迷恋地抚了抚他的脸,用力抑住心中情感,沉痛道:“王道之路,甚为孤独……”

孰料萧景琰轻轻一笑,推开蔺晨,笑声越大,最终竟是放声大笑起来,谈吐之中满是豪情:“王道之路,为何定要孤身一人,我处庙堂,你居江湖,为了成王,便要舍了朋友?舍了你?蔺晨,你说的不错,一条王道之路,朝堂之上唯有君臣。也许以后,我与军师不可如此没分寸的笑谈,刀锋也不再如现在这般无法无天,战英更为敬畏于我,可你有甚可担心,你与他们都不同,你是闲云野鹤江湖间,正如现在的你我,我永远不知道你在何处,何时会来,可我知道,你总会来。若是我当真如同那麒麟才子所言,王命在身,也不过是换了住处,换了称谓,我依旧是萧景琰,而你依旧是蔺晨,我踏上的这条路,决计不会孤身一人!”

之后他露出温柔神色:“你教我的。”

蔺晨满脸愕然,登时呆在原处,这话?这话竟是那楞木头萧景琰所言?他反复回想,不曾料到景琰看得比他还透,心中如同钱塘江大潮一般,波涛不息,双手激动地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深深望向这头潜龙,只觉他双目清澈无比,神彩逼人!蔺晨突得一笑,从小情小爱清醒,不再拘泥,这一笑似江门天阔,巨海荒流!

潜龙入怀,二人心意相通,双唇相触,交换情意,好不缠绵。

末了,蔺晨又恢复斤斤计较,甚为不满道:“方才你提及麒麟才子时,那副思慕模样真是让为夫好生不快!”

萧景琰将这厮一踹,满脸冷漠:“哦,那你便不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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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梅长苏摸弓的细节是为了与四十五章蔺晨摸弓做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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