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站在阿诚房间门口。
压抑的哭声就这么断断续续地飘进他耳中。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阿诚哭过了。
这是阿诚第一次杀人,这种恐惧,惊惶,他现在正在一个人度过。
明楼低低地叹气,这是阿诚必须经历地,自从他选择这条路。所以当初知道他是“青瓷”,他才会那么愤怒。
明楼转开房门。
阿诚低着头,背很直,呜咽声很小。
明楼在他背后,将他纳入怀中,在他耳边轻轻地哄:“都过去了,大哥在这。”
阿诚停止颤抖和哭泣。
他极不愿让自己的脆弱被旁人所见,即使是大哥的慰藉。
“大哥,我没事了。”
他冷静地退离那个拥抱。
他眉目清俊,刚刚哭过,眼角微红,确是十分坚毅。一如当年那个巴黎雪夜,悲痛只是一瞬,牢记自己的信仰,然后掩埋悲痛。
有时候,明楼很不喜欢他这种性格,那些无关痛痒的少年气好像被阿诚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有时候,他这种老成持重又和他格外心意相通。
“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明楼忽然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让阿诚觉得莫名:“大哥?”
日光就这样从那一扇小窗流淌进来,金粉模糊了阿诚那张清俊的面容,显得他十分温柔。
“也许你觉得你可以承受,但是那不过是小孩子似的赌气而已,一个成熟的人,他懂的有选择的坦诚压力,这样才能让自己健康。”明楼平静地说,“我想,或许你可以向你的长官求助,他觉得你心里仍然不好受。”
“不用了,替我谢谢我的长官。”阿诚依然固执,从小他就是这样,旁人眼里他看似很和软,很亲切,其实他才是那个最难以被说服的人,他是一个能够自己计划逃亡的孩子啊。
“我很难过,因你不愿让我安慰,这让我觉得,我很失职。”
阿诚轻轻笑了起来:“这是我必须经历的,我心中早就有了觉悟。”
“可我仍然觉得……”明楼走进那团阳光里,靠近他,贴上他那日光照耀下清晰可见的细小绒毛,“你应该向我求助,以排解心中仓皇,我有这个义务,作为,你的家长。”
阿诚忍不住倒退,他似乎有一种错觉,明楼下一秒就会这样吻上来。
他为自己有这样不敬的想法而觉得羞愧。
然而明楼吻上来了。
一个温热的带着诗意的吻。
正和法国午后日光交融在一起,化作一块甜蜜的巧克力。
明楼的缠绵如同他本人一样,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将他锁死,万无一失。
唯一的失策是,阿诚不为所动。他迷茫地接受了一个朦胧的吻,双唇分离后,他也退离。
两个人沉默地望着对方。
没有人开口。
明楼没有愧意,阿诚没有讶然。
平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要看到阿诚的眼睛,明楼就知道他选择忘记。阿诚不会离开他,所以他只能选择遗忘。这个认知让明楼明白,他无法扭转他。
第二天,阿诚写了一首精致的情诗送给了一直对他又好感的苏珊。
波兰语,写得俏丽又罗曼蒂克。
他们从别墅前离开时相互亲吻了一下,虽然一触即分,明楼依旧心头酸痛。
阿诚和苏珊的情感很顺遂,越是顺遂,明楼超越是平静,平静到连明台都觉得古怪。
某天夜里,饭桌上,单纯的小弟终于忍受不了家里的气氛,怯怯地问:“大哥,阿诚哥,你们闹别扭了?”
明楼一愣,板起脸来:“饭桌上不准说话。”
阿诚恭敬地回答:“之前有件事办的不好,我心里有些愧疚,小少爷不用担心。”
明台撇撇嘴,他依然觉得怪异,只是两人都不愿他多问的样子,他只好闭嘴。
明楼冷冷地看着阿诚,他失了胃口,放下碗离开。
小少爷朝喜怒无常的大哥吐舌头。
阿诚还是那么完美的笑容。
苏珊和阿诚分手了,因阿诚太稳重,给不了她希望的激情。
阿诚并没有特别难过。
明楼一面有些高兴,一面又觉得那女孩子太可恶。只是他想要给阿诚一些慰藉时,阿诚拒绝了。
“大哥,我很好,总归我们要回国的,我和她是和平友好的分离。”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明楼也无可奈何:“也好,过几日我们就回国了,我也要去同我的女友作别,你替我准备一份礼物。”
“好的。”
阿诚没有半点波澜,似乎对他那个吻,对他是否有女友全然的不在意,只当自己是他忠实的仆人。
明楼有些恼怒,冷漠地说:“不用了,她也许不喜欢别人挑的东西。”
阿诚微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明楼。
明楼却正恼恨自己一时激愤的口无遮拦:“你……还是去挑吧,方才是大哥错了。”
阿诚更加惊奇,他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大哥道什么歉?这都是我应该的。”
明楼真想问他是如何做到这样的装傻充愣的。
但他不敢,只怕会问出另自己心寒的回答来。
他心里大抵也明白,阿诚如此,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他对他忠诚,但对他那个示爱的吻恐怕只当做一时情迷的慰藉罢了,或者一个玩笑?
明楼想着自己居然如此了解阿诚,他就苦苦发笑。
阿诚的眼光一向很好,他根据明楼给他描述的女孩形象,选择了一块做工细致的怀表。
明楼拿着那个小礼盒,递给阿诚。
阿诚沉默一瞬,问:“那位小姐不满意吗?那么我去换。”
“给你。”明楼道。
“我已经有表了,大哥。”阿诚抬起头,看着明楼的眼睛,宣判一般:“我已经有表了。”
“换掉。”
“不。”
阿诚与他对视,毫不示弱。
他求而不得。
他限定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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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点的虐攻来着,虽然我心属大哥告白必定成功的模式,但是还是尽力试了试大哥告白死活不成。我只能这么虐攻,再深刻,我就做不到了。